從黑鳶調查到熊鷹研究,再次重新拾回黑鳶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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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謝季恩 / 繪圖:PN CHEN
照片:謝季恩 

這些年來參與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的黑鳶調查,

進行黑鳶研究的田野調查,從毒鳥訪談、無線電追蹤及巢位搜尋,對於猛禽調查已經掌握一定的模式,

天真的我心想,即便是不同種的猛禽研究執行起來也不會差太多吧!

機緣巧合下,我憑藉著對黑鳶調查的自信,自告奮勇攬下最謎漾的森林大猛—熊鷹研究,心想研究黑鳶與熊鷹最大的差別在於淺山和深山環境,

只要願意花時間跟熊鷹比耐心,一定能夠掌握這個謎樣森林猛禽的行為模式吧

靠著多年黑鳶調查的經驗進行熊鷹觀察

       經多次探勘點出幾個熊鷹出沒熱點後,在熱區邊尋找適合瞭望的觀察位置,開啟每日的蹲點熊鷹觀察。觀察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並不容易,熊鷹是很警覺的猛禽,再加上研究地點的山區道路與施工限制,牠們只要注意到有人類在附近活動,便不再輕易露臉。受地形限制,觀察點和熊鷹距離通常有1-2公里遠,在望遠鏡中看著那比蒼蠅還小的台灣最壯碩的猛禽,實在滑稽!熊鷹在枝頭上不時觀望周遭環境外,移動時從樹頂躍下,滑進樹林內潛行,在無法透視枝葉繁茂的森林中穿梭,總是這樣斷了牠們的蹤影,無奈只能摸摸鼻子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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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熊鷹飄飛的時候,在森林為背景的掩護下也非常容易跟丟目標,再加上熊鷹擅長在森林中潛行的絕技,這幾套隱身術很是折磨人。幾次和牠們交手機會,好不容易拼湊出繁殖跡象的可能,自認觀察大有斬獲時,下一回就會被牠們狠狠的打回原形重頭來過。常常觀察追逐著熊鷹的身影,但轉過頭來發現牠已經悄悄移動到我身後。更別提那些蹲在野外卻一點收穫都沒有日子,耐心逐漸崩解,不禁開始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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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找回自信的黑鳶調查之旅

       為了找回逐漸被熊鷹調查消磨殆盡的耐性,也想回溫以往觀察黑鳶的輕鬆愜意,某日午後獨自一人跨上機車打算來去探訪久違的黑鳶們,由185縣道一路往南,縱使是一段充滿未知的路程,但此刻的心情卻是無比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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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鳶研究的人力有限,過去以來都是針對已知的屏北繁殖區進行觀察與追蹤,屏南雖然也有黑鳶活動,但一直以來都沒有突破尋找到屏南的巢位,可說是尚待開拓的一片區域。想到這喃喃自語:「在受盡熊鷹折磨後,現在有辦法在這段未知的路途中探索新版圖嗎?」於是油門“催落”先來到多年未拜訪的A家。A家住在戒備森嚴的軍管區裡,也是過去有繫放紀錄的最南端,但歷經繁殖失敗後就再也沒有特別來找過他們的新家,A家的黑鳶們是否還在此生活?

車停妥撈出望遠鏡,往牠們舊家的山坡望去,一隻黑鳶站在摩鹿加合歡的枝頭上發呆,原來你們還在啊!(內心不禁感動一番)下一秒這隻黑鳶跳下枝頭並在山坡邊迂迴飛行兩圈後,迅速收翅下降滑進一棵大樹的枝幹上,在午後熱擾流的干擾下隱約看見樹木主幹分枝的基部堆有一團雜枝,心中默默吶喊「Bingo 中獎!」,確認A家仍持續努力繁衍後代後便繼續上路。接下來就是一段全新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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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向南邊前進!車行至一處開闊路段,見溫暖的冬陽照映著連綿山稜和田園風光,拿出手機拍個風景打個卡,忽然瞥見遠方山坡上矗立一株沒有葉子的大樹,無意間目光便被這棵大樹給吸引。

撈望遠鏡瞧一瞧,咦~大樹主幹的分岔似乎約有個可疑形體,定睛一看,哇!是個巢台而且體積不小。從巢體厚度推測已經用好幾輪了,巢邊依稀飄逸著白色人造物!在台灣的猛禽中只有黑鳶會用垃圾來妝點鳥巢,國外研究指出垃圾量的多寡也反應著繁殖鳥能力的優劣。由於觀察距離甚遠,雖然幾乎篤定是個黑鳶巢,但仍須確認是否正在使用中。循著田間小路轉入山邊,終於飄出一對黑鳶前來打量我,這一切來得這麼快,笑納南邊的第一個新繁殖對B家。

繼續沿185南下,一道低矮的山脊支棱橫臥在平原中,環境看來不差或許有點機會,起心動念便轉了進去並沿著小徑蠕行,忽然眼角餘光見一抹黑影掠過,一隻黑鳶由樹林上緣竄出又快速閃進樹林中,急忙掉頭從小丘外圍開闊農田裡等待牠們下一趟衝出來的機會,同時用望遠鏡搜索周邊的環境,忽然在一片人工林中發現一個掛有黑色塑膠袋的舊巢。不久果真在一旁找到一座更為蓬鬆的新巢台C家。

時間已近黃昏光線開始昏暗不利觀察,但手氣正旺的我決定狹著這股氣勢繼續挺進更南端,走上林邊溪堤防搜索兩岸谷地,見兩隻黑鳶在溪谷右岸山頭共盤追逐,明顯是正處熱戀期的情侶檔。由於對現場環境掌握度不佳,再加上光線優勢不再,最後只能在地圖中圈下可能的核心範圍,也宣告本日繁殖觀察止步於此。收拾好裝備,在紫紅晚霞中跨坐上車吹口哨回家。歸途難掩興奮之情「開拓新地區,達成一個下午找到三個黑鳶巢和一組黑鳶繁殖對」喃喃自語著,今天到底走了什麼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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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熊鷹大魔王回到黑鳶調查的初戀感

想想研究工作中,為了進行熊鷹調查,跟黑鳶繁殖調查也脫節好長一段時間了,如今再回來看這些黑鳶的行為模式,竟讓人有種親切感。回憶當年沒有高檔的衛星追蹤器,時常隻身一人騎著機車,手持無線電接收器,耳邊聽著逼~逼~逼~的訊號聲響,在熾熱的高屏鄉鎮穿梭追尋在天空飛翔的牠們;日落前蹲在山的那一邊細數著返回山林準備夜棲的點點鳶群,直到夜幕低垂才結束一整天的行程;更別提在黑鳶繁殖期間,坐在路邊痴等他們進出巢區的片刻,一樣是那麽艱苦虐心。

任由猛禽虐我千百回,我仍待牠如初戀

曾經那個勞心勞力的黑鳶研究,如今卻是讓我感到放鬆的歸宿,或許是經歷熊鷹森林的試煉,讓我發現比起來黑鳶研究更加單純,或許是生活在淺山鄉村的黑鳶已習慣人類的存在,不會做許多遮遮掩掩的行為躲避目光,牠們的行為直來直往,對於研究員來說是更好觀察與摸索。這個午後的黑鳶們讓我重拾信心,複雜的心情已被撫平,回程打包行囊返回那讓人摸不著頭緒的那片神秘森林繼續和熊鷹鬥智,期望有一天能像熟悉黑鳶般,摸透熊鷹的套路。

本文由林業及自然保育署支持

台灣猛禽研究會X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合作刊登